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文中所有的人物均为化名。
“你到底是谁?想要什么?”男人沙哑着嗓子问,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女人笑了,她当着男人的面,解开了身上唯一的系带,那件薄薄的亚麻布料滑落在脚边。
她拿起一枚冰冷的铜币,用力塞进男人滚烫的手心。
“拿着它。”
“什么?”
“记住,完事后,你要亲手把它放进我门口的那个碗里。”她凑到他耳边,滚烫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那是我的战利品。”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女人的大笑和男人满足的叹息,那是她的对手,也是全罗马城最出名的妓女斯库拉。她必须赢。
没人知道,这个化名“丽西斯卡”,以身体作为赌注,只为赢得一场荒唐比赛的女人,真实身份竟是罗马帝国的皇后,梅萨丽娜。
01
瓦莱里娅·梅萨丽娜成为罗马皇后的时候,才十五岁。
她的丈夫,克劳狄乌斯,已经五十岁了。
克劳狄乌斯是罗马的皇帝,是这个庞大帝国最有权势的人。
但他也是一个瘸子,还有些口吃。
人们在背后议论他,说他是个幸运的傻瓜,被禁卫军稀里糊涂地推上了皇位。
梅萨丽娜不在乎这些。
她在乎的是皇宫里的寂静。
巨大的廊柱像是冰冷的卫兵,日复一日地看着她。
空气里总是飘着一股陈旧的熏香味道,闻久了让人头晕。
克劳狄乌斯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国事,他喜欢待在书房里,批阅那些永远也批阅不完的羊皮卷。
他很少和梅萨丽娜说话。
即使在同一张床上,梅萨丽娜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疏离感,像是一道看不见的墙。
她年轻的身体里充满了无处安放的精力。
她会用手指划过冰冷的大理石雕像,感受那份光滑和坚硬。
她会脱掉鞋子,光着脚踩在花园里湿润的泥土上,感受那种柔软的触感。
她渴望一些真实的东西。
慢慢地,一种念头在她心里发了芽。
她想去皇宫外面看看。
看看那些普通人是怎么活的。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她最信任的侍女,一个名叫莉薇娅的女人。
莉薇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梅萨丽娜知道,莉薇娅和她一样,都厌倦了这座金色的牢笼。
她给了莉薇娅一大袋金币。
几天后,莉薇娅为她准备了一套普通市民的衣服。
那是一件粗糙的羊毛长袍,穿在身上有些扎人。
还有一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假发。
梅萨丽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一阵陌生的兴奋。
镜子里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而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粗俗的罗马女人。
她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
丽西斯卡。
意思是“小母狼”。
02
罗马的苏布拉区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皇宫的宏伟和洁净。
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空气中混合着汗水,食物和污水的味道。
梅萨丽娜,或者说丽西斯卡,紧紧地跟在莉薇娅身后。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进了一口全新的空气。
她们走进了一家小酒馆。
酒馆里很嘈杂,男人们大声地笑着,咒骂着,用木杯敲打着桌子。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注意到了她。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梅萨丽娜的手腕。
“嘿,小美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男人的手上满是老茧,抓得她手腕生疼。
梅萨丽娜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刺激感。
在皇宫里,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碰她。
莉薇娅想上前阻止,但梅萨丽娜用眼神制止了她。
她看着那个男人,学着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女人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挑逗的笑容。
“是啊,我迷路了,你能请我喝一杯吗?”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把她拉到怀里,浓烈的酒精气味扑面而来。
那一晚,梅萨丽娜没有让他得逞。
她在最后关头推开了他,和莉薇娅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但那种被一个陌生男人纯粹出于欲望而注视的感觉,让她沉迷。
那是一种她在克劳狄乌斯身上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是一种权力。
一种完全不同于皇后身份的,属于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权力。
从那以后,她越来越频繁地光顾苏布拉区。
她不再满足于在酒馆里和男人调情。
她走进了那些更深,更黑暗的巷子。
那里有罗马最著名的妓院。
她不要钱。
她只是享受那种征服的过程。
看着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议员,或者孔武有力的士兵,在她的面前褪去所有伪装,暴露出最原始的本能,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丽西斯卡”的名声很快在苏布拉区的地下世界传开了。
人们说她像一团火,神秘又危险,能把男人的魂都勾走。
慢慢地,梅萨丽娜听到另一个名字。
斯库拉。
她是苏布拉区最有名,也是最成功的妓女。
据说她体力惊人,创下过一晚上接待十个客人的记录。
男人们在谈论斯库拉时,语气里充满了敬畏和赞叹。
梅萨丽娜听到这些,心里感到一丝不快。
一种莫名的好胜心被点燃了。
她是罗马的皇后。
无论在哪个领域,她都必须是第一。
即使是在这个最肮脏,最卑贱的领域。
她决定,要去会一会这个斯库拉。
03
那家妓院的名字就叫“狼穴”。
是苏布拉区最热闹,也是最混乱的地方。
梅萨丽娜推开那扇油腻的木门时,一股混杂着汗臭,劣质香水和浓烈酒精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大厅里挤满了人,男人的哄笑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
她一眼就看到了斯库拉。
斯库拉正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她不像别的妓女那样穿着暴露。
她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亚麻长袍,但她的眼神,她的姿态,都散发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她感觉到了梅萨丽娜的注视,抬起头,目光在空中交汇。
斯库拉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屑。
梅萨丽娜径直向她走去。
周围的喧嚣仿佛在瞬间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个女人身上。
“你就是斯库拉?”
梅萨丽娜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斯库拉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男人身上,挑了挑眉。
“是我。你又是谁?新来的?”
“我叫丽西斯卡。”
梅萨丽娜说。
“我听说,你是这里最厉害的女人。”
斯库拉笑了,周围的男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可以这么说。怎么,你想挑战我?”
“没错。”
梅萨丽娜的回答让整个大厅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要和你比一场。”
她顿了顿,环视四周,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脸。
“就比我们最擅长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
“看看我们两个,谁能接待更多的男人。”
斯库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坐直了身体,第一次真正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梅萨丽娜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
“怎么,你怕了?”
“怕?”
斯库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站起身,身高比梅萨丽娜还要高出半个头。
“好啊,我接受你的挑战。”
“但是,输的人,要怎么办?”
梅萨丽娜走到她面前,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输的人,就滚出苏布拉区,永远不准再踏入这里一步。”
妓院的老板,一个肥胖的秃头男人,立刻看到了商机。
他宣布,这场史无前例的比赛,将由“狼穴”独家举办。
他甚至为这场比赛开出了盘口,让客人们下注。
整个苏布拉区都为之轰动了。
这不仅仅是两个妓女的竞争。
这成了一场公开的,关于欲望和耐力的角斗。
04
比赛的场地被设在妓院二楼的两个相邻的房间里。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和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墙壁很薄,可以清晰地听到隔壁的动静和楼下人群的喧嚣。
老板在每个房间门口放了一个陶碗。
规则很简单。
每接待一个客人,客人就要在离开时,往碗里放一枚铜币。
二十四小时后,谁碗里的铜币多,谁就获胜。
梅萨丽娜走进属于她的那个房间。
她脱掉了外袍,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内衬。
她坐在床边,能感觉到粗糙的床单摩擦着她的皮肤。
油灯的光芒在墙上投下她摇曳的身影。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即将登上战场的兴奋。
她不是皇后,不是瓦莱里娅·梅萨丽娜。
她是丽西斯卡,一头准备捕猎的母狼。
门被推开了。
第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是个高大的角斗士,身上肌肉虬结,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汗味。
他看到梅萨丽娜,眼睛里立刻燃起了火焰。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像一头野兽。
梅萨丽娜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冰冷又炽热。
在男人即将扑到她身上的一刹那,她伸出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男人愣住了。
梅萨丽娜从床头拿起一枚铜币,那枚铜币在油灯下闪着微光。
她赤裸着双脚踩在冰凉的石板地上,一步步走向那个目瞪口呆的男人,将一枚铜币塞进他手里,然后用滚烫的气息在他耳边说:
“记住,完事后,你要亲手把它放进我门口的那个碗里,那是我的战利品。”
话音刚落,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攥紧的拳头让那枚铜币几乎要嵌进掌心。
下一秒,他猛地将她......
拦腰抱起。
梅萨丽娜的双脚离开了冰冷的地面,她没有惊呼,反而顺势伸出双臂,紧紧缠住了他粗壮的脖子。
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径直走向那张在昏暗灯光下吱呀作响的木床。
05
时间失去了意义。
梅萨丽娜不再去记这是第几个男人。
她只听着门外陶碗里传来的“叮当”声。
每一次声响,都像是一针兴奋剂,注入她疲惫的身体。
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
汗水,酒精,和欲望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浓得化不开。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了。
它成了一件工具,一个战场。
她能听到隔壁斯库拉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那个女人似乎不知疲倦。
这更激起了她的斗志。
她不能输。
她是大罗马的皇后,她不能输给一个卑贱的妓女。
这个念头像一团火,在她脑子里燃烧。
慢慢地,她开始感到麻木。
男人们的脸在她眼前变得模糊,他们的喘息和呻吟也变成了单调的背景噪音。
她唯一能清晰感知的,就是铜币落入碗中的那一声脆响。
清脆,冰冷,充满了胜利的诱惑。
二十四小时终于过去了。
当妓院老板宣布时间到的时候,梅萨丽娜几乎虚脱了。
她扶着墙壁,勉强站稳。
老板和一群人涌了进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好奇和兴奋。
清点的过程很短暂。
斯库拉的碗里,有二十四枚铜币。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引来了人群的一阵惊叹。
然后,老板端起了梅萨丽娜门口的那个陶碗。
他把铜币倒在桌子上,一枚,一枚地数着。
“二十五!”
当老板喊出这个数字时,整个妓院都沸腾了。
梅萨丽娜赢了。
她赢了这场荒唐的比赛。
她看着桌上那堆小小的,散发着铜臭的金属片,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她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06
回到皇宫,就像从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醒来。
侍女们为她沐浴,用香膏擦拭她的身体。
但梅萨丽娜总觉得,苏布拉区那股肮脏的气味已经渗入了她的骨髓,怎么也洗不掉。
她赢了,但没有丝毫喜悦。
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疲惫。
她躺在华丽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精美的壁画,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独。
那二十五枚铜币,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海里。
那不是胜利的勋章,而是她沉沦的证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场荒唐的比赛,已经为她的未来埋下了致命的祸根。
在“狼穴”喧嚣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那个人是纳尔奇苏斯派来的。
纳尔奇苏斯是皇帝克劳狄乌斯最信任的秘书,一个非常有心计的自由人。
他早就怀疑皇后的行为不端,一直在暗中调查。
这场比赛,让他拿到了最直接,也最羞辱的证据。
但纳尔奇苏斯没有立刻向皇帝告发。
他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一个能将梅萨丽娜彻底置于死地的时机。
而梅萨丽娜,在经历了短暂的消沉后,她的胆子变得更大了。
那场比赛像是一个临界点,彻底摧毁了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开始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她的情人们在皇宫里寻欢作乐。
她甚至爱上了一个男人。
盖乌斯·西利乌斯。
他是罗马最英俊,也是最有野心的元老之一。
梅萨丽娜为他痴迷,她赏赐他大量的财富,提拔他的亲信。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
但她不知道,在西利乌斯温柔的眼神背后,隐藏的是对皇位的觊觎。
他们的关系,早已超出了私情的范畴,变成了一场危险的政治阴谋。
07
克劳狄乌斯要去奥斯提亚港视察。
这是帝国的惯例,皇帝需要定期检查这个为罗马城供应粮食的重要港口。
在皇帝离开罗马的这段时间,梅萨丽娜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她要和西利乌斯结婚。
不是秘密的结合,而是一场公开的,全城皆知的婚礼。
她强迫一名祭司为他们主持仪式,邀请了许多元老和贵族参加婚宴。
整个罗马都震惊了。
帝国的皇后,在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公然嫁给另一个男人。
这是闻所未闻的叛国行为。
纳尔奇苏斯知道,他的时机到了。
他立刻带着几个心腹,快马加鞭地赶往奥斯提亚港。
他闯进皇帝的行宫时,克劳狄乌斯正在享用晚餐。
“陛下!”
纳尔奇苏斯跪在地上,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罗马城已经落入了别人的手中!您的婚姻被羞辱,您的皇位也岌岌可危!”
克劳狄乌斯放下酒杯,皱起了眉头。
他不喜欢在用餐时被打扰。
“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纳尔奇苏斯详细地讲述了梅萨丽娜和西利乌斯的婚礼。
他刻意夸大了婚宴的规模和参与者的热情,把它描绘成一场拥立新皇帝的预演。
但他没有提梅萨丽娜在妓院的那些丑事。
他知道,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妻子的不忠或许可以容忍,但对皇权的挑战,是绝对无法饶恕的。
克劳狄乌斯的脸色慢慢变了。
他的手开始发抖,不再是因为年老,而是因为愤怒。
“她……她怎么敢?”
“陛下,我们必须立刻返回罗马,否则一切都晚了!”
纳尔奇苏斯说。
“西利乌斯一旦掌控了禁卫军,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克劳狄乌斯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看着纳尔奇苏斯。
“我授权你,处理这件事。”
“所有参与叛乱的人,一个不留。”
08
梅萨丽娜的婚宴还在继续。
她和西利乌斯喝了很多酒,在宾客们的欢呼声中起舞。
她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终于摆脱了那个衰老的瘸子,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大门被猛地撞开。
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士兵冲了进来。
音乐停止了,宾客们的笑声变成了尖叫。
西利乌斯的第一反应是拔剑。
但他很快就被几名士兵制服了。
混乱中,梅萨丽娜在母亲的掩护下,从后门逃了出去。
她逃到了卢库卢斯花园。
那是她名下的一处奢华的庄园。
但此刻,这里不再是享乐的天堂,而是她的避难所。
她瘫倒在地上,酒意和幸福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刺骨的恐惧。
她的母亲多米提娅·莱皮达找到了她。
看着女儿狼狈的样子,莱皮达没有安慰她。
她只是冷冷地说:“你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至少,死得体面一些吧。”
她递给梅萨丽娜一把匕首。
梅萨丽娜握着匕首,但她的手抖得太厉害,根本无法刺向自己。
她哭着,向母亲求饶,说她要去见克劳狄乌斯,她相信皇帝会原谅她的。
就在这时,一名禁卫军的百夫长带着士兵走了进来。
他接到的命令是,立刻处决梅萨丽娜。
看到梅萨丽娜迟迟无法下手,百夫长失去了耐心。
他拔出自己的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她的胸膛。
梅萨丽娜倒在了血泊中。
她二十八岁。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眼前浮现的,不是皇帝克劳狄乌斯,也不是情人西利乌斯。
而是在“狼穴”那个昏暗的房间里,一枚枚被投入碗中的,冰冷的铜币。
消息传回罗马城时,克劳狄乌斯正在用晚餐。
他听完纳尔奇苏斯的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对侍从说。
“再给我倒一杯酒。”
09
克劳狄乌斯的宫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虽然很淡,却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
仆人们低着头,走路时脚尖着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纳尔奇苏斯站在皇帝面前,他的长袍下摆还沾着泥土。
“陛下,西利乌斯和所有参加婚宴的元老,都已经被处决了。”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们的尸体被扔进了台伯河。”
克劳狄乌斯没有看他,只是盯着面前盘子里那块烤得半生不熟的肉。
“梅萨丽娜呢?”
皇帝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遵从您的意志,她也已经死了。”
纳尔奇苏斯回答。
“百夫长给了她一个痛快。”
克劳狄乌斯拿起刀,慢吞吞地切割着盘子里的肉。
刀刃和盘子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很好。”
皇帝说。
他叉起一小块肉,放进嘴里,仔细地咀嚼着。
仿佛他刚刚听到的,不是自己妻子的死讯,而是今天的天气预报。
纳尔奇苏斯看着皇帝,心里感到一阵寒意。
他知道,这位以“仁慈”和“健忘”著称的皇帝,内心深处藏着一头冷酷的野兽。
“陛下,关于皇后的身后事……”
纳尔奇苏斯试探着问。
“还有她的那些雕像和刻着她名字的碑文……”
克劳狄乌斯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浑浊,但纳尔奇苏斯能看到里面闪过的一丝厌恶。
“把它们都毁掉。”
皇帝说。
“把她的名字从所有的地方抹去。”
“我不想再看到,或者听到任何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
这就是罗马最严酷的惩罚之一。
记录抹煞。
让一个人从历史上彻底消失。
纳尔奇苏斯低下头。
“遵命,陛下。”
他退下后,克劳狄乌斯独自坐在空旷的餐厅里。
他挥手让所有侍从都离开。
他拿起酒杯,把里面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把脸埋在手掌里,肩膀微微地颤抖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位年老的皇帝,是在为死去的妻子哭泣,还是在为被玷污的尊严而愤怒。
或者,他只是在为自己感到悲哀。
他想起了他的两个孩子。
布里坦尼库斯和屋大维娅。
他们还那么小。
他们刚刚失去了母亲。
而他们的父亲,却下令抹去他们母亲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10
苏布拉区的“狼穴”妓院,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男人们从罗马的各个角落涌来,不只是为了寻欢作乐。
他们想来这里,看看那个曾经与皇后同场竞技的女人。
斯库拉。
她现在是这里毋庸置疑的女王。
她不再需要坐在大厅里招揽客人。
她有了自己专属的,最豪华的房间。
男人们排着队,只为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仿佛她身上带着某种神秘的光环。
那天晚上,一个年轻的贵族找到了她。
他给了老板一大袋金币,只为能和斯库拉单独待一会儿。
他走进房间,斯库拉正靠在躺椅上,慢悠悠地吃着葡萄。
“你就是斯库拉?”
年轻人问,声音有些颤抖。
斯库拉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我听说过那场比赛。”
年轻人鼓起勇气说。
“关于你和……和‘丽西斯卡’。”
听到“丽西斯卡”这个名字,斯库拉吃葡萄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把手里的葡萄梗扔到一边,用一块亚麻布擦了擦手指。
“你想知道什么?”
她的声音很冷。
“她……她真的是皇后吗?”
年轻人压低了声音。
斯库拉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瓜。
“你觉得呢?”
她反问。
“一个普通的女人,敢在苏布拉区发起那样的挑战吗?”
“一个普通的女人,能让整个罗马的男人都为她疯狂吗?”
年轻人哑口无言。
“我只是……不敢相信。”
“没什么不敢相信的。”
斯库拉说。
“在欲望面前,所有人都一样。”
“不管是皇后,还是妓女。”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喧闹的街道。
“她只是比我们所有人都更诚实,也更愚蠢。”
“她想要证明自己是第一,在任何地方都是。”
“她做到了。”
斯库拉的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她用二十五枚铜币,赢了那场比赛。”
“也用那二十五枚铜币,给自己买了一张通往地狱的船票。”
年轻人看着斯库拉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粗俗的妓女,似乎比皇宫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哲学家,更懂得人性的真相。
“那……那些铜币呢?”
他忍不住问。
“比赛之后,那些铜币去哪了?”
斯库拉转过身,重新躺回椅子上。
“谁知道呢。”
她闭上眼睛,懒洋洋地说。
“也许被当作战利品,埋在了某个花园里。”
“也许,早就被当成普通的钱,在罗马的某个角落里流转。”
“说不定,你口袋里的某一枚铜币,就曾被她的手触摸过。”
年轻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钱袋。
他感觉那些冰冷的钱币,忽然变得有些滚烫。
11
皇帝不能没有皇后。
这不仅仅是克劳狄乌斯个人的需要,更是整个帝国的政治需要。
皇后的位置空悬,意味着权力格局的不稳定。
克劳狄乌斯最信任的三个自由人,纳尔奇苏斯,帕拉斯和卡利斯图斯,开始为了新皇后的候选人而明争暗斗。
每个人都想把自己阵营的女人推上后位,以此来巩固自己的权力。
卡利斯图斯推荐了皇帝的前妻,一个早已被休弃的女人。
帕拉斯则支持克劳狄乌斯家族的一个远亲。
纳尔奇苏斯也提出了自己的候选人。
他们在皇帝面前争论不休,每个人都说自己的候选人是多么的贤惠和可靠。
克劳狄乌斯听得头疼。
他对这些女人毫无兴趣。
经历了梅萨丽娜的背叛,他对婚姻感到了深深的厌倦。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选出现了。
阿格里皮娜。
她是克劳狄乌斯的亲侄女,日耳曼尼库斯的女儿,前任皇帝卡里古拉的妹妹。
她刚刚从流放中被召回罗马。
她是一个美丽的寡妇,带着一个名叫尼禄的儿子。
更重要的是,她有着奥古斯都家族最纯正的血统。
但是,按照罗马的法律和传统,叔叔和侄女结婚,是乱伦。
然而,阿格里皮娜是一个极具野心和手腕的女人。
她不像梅萨丽娜那样,把欲望和野心都写在脸上。
她的野心,隐藏在优雅的举止和温柔的言语之下。
她开始频繁地出入皇宫,以探望叔叔的名义。
她利用每一次和克劳狄乌斯独处的机会,展现着自己成熟女性的魅力。
她会为皇帝整理凌乱的书卷。
她会倾听皇帝抱怨国事的烦恼。
她会在皇帝口吃时,耐心地等待,并报以鼓励的微笑。
她的触摸,她的眼神,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地包裹住了年老的皇帝。
克劳狄乌斯发现,和阿格里皮娜在一起时,他感到了久违的平静和舒适。
她不像梅萨丽娜那样,像一团无法掌控的火焰。
阿格里皮娜像一池温水,让他感到放松和安全。
终于有一天,在一次私下的会面中,克劳狄乌斯握住了阿格里皮娜的手。
“罗马需要一位皇后。”
他说。
阿格里皮娜低下头,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晕。
“可是,陛下,我们是叔侄……”
“法律是可以改变的。”
克劳狄乌斯说。
“只要我愿意。”
很快,在皇帝和阿格里皮娜的共同推动下,元老院通过了一项新的法案。
法案宣布,为了巩固皇室血统的纯正,允许叔叔与侄女结婚。
整个罗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纳尔奇苏斯在元老院里,看着阿格里皮娜脸上那胜利的微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知道,自己只是赶走了一头母狼。
却引来了一只更危险,也更聪明的雌虎。
12
阿格里皮娜成为皇后的第一天,整个皇宫的气氛就变了。
她不像梅萨丽娜那样沉迷于享乐。
她迅速地开始清理宫廷,安插自己的亲信。
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梅萨丽娜留下的两个孩子。
布里坦尼库斯和屋大维娅。
布里坦尼库斯是克劳狄乌斯唯一的儿子,是帝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对于想把自己的儿子尼禄推上皇位的阿格里皮娜来说,是最大的障碍。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削弱布里坦尼库斯的地位。
她以“品行不端”为由,解雇了布里坦尼库斯身边所有的老师和仆人。
然后换上了她自己的人。
这些新来的人,表面上对小王子恭恭敬敬,暗地里却不断地孤立他,打压他。
有一次,在宫廷的集会上,年幼的尼禄穿着象征未来执政官的礼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大厅。
而布里坦尼库斯,却只穿着一件普通的儿童长袍,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
所有人都看出了其中的意味。
帝国的未来,已经不属于这个男孩了。
屋大维娅的命运则更加悲惨。
为了彻底将自己的儿子和皇室正统血脉绑在一起,阿格里皮娜说服了克劳狄乌斯,将屋大维娅许配给了尼禄。
屋大维娅成了一个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被迫嫁给了那个即将夺走她兄弟一切的男人。
纳尔奇苏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曾试图保护布里坦尼库斯。
他多次在皇帝面前暗示,布里坦尼库斯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应该得到应有的培养和尊重。
但他的话,都被阿格里皮娜轻易地化解了。
阿格里皮娜会在克劳狄乌斯耳边吹风,说纳尔奇苏斯还对前皇后梅萨丽娜念念不忘,想要扶持她的儿子来对抗新皇后。
慢慢地,克劳狄乌斯开始疏远纳尔奇苏斯。
纳尔奇苏斯发现,自己在这个宫殿里,也变得孤立无援。
他亲手扳倒了梅萨丽娜,却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一个深夜,克劳狄乌斯从一场宴会中醉醺醺地回来。
他路过花园,看到布里坦尼库斯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男孩抱着膝盖,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瘦小和孤独。
克劳狄乌斯走过去,脚步有些不稳。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问,舌头有些打结。
布里坦尼库斯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陌生。
他没有回答。
克劳狄乌斯叹了口气,他在儿子身边坐下。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花香。
“你……长得真像她。”
皇帝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儿子的头,但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又缩了回去。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回了自己的寝宫。
在那里,新皇后阿格里皮娜正等着他。
布里坦尼库斯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知道,属于他和母亲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而那个名叫“丽西斯卡”的女人,和她那二十五枚铜币的故事,也像一阵风,被吹散在罗马城的夜色里,只剩下一些模糊而危险的传说。
13
阿格里皮娜的野心,像一株在阴暗角落里疯长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了整个皇宫。
她知道,仅仅成为皇后是不够的。
她要的是一个由她掌控的未来。
而这个未来,必须属于她的儿子,尼禄。
一个雨天的下午,克劳狄乌斯正在书房里打瞌睡。
他老了,很容易感到疲倦。
阿格里皮娜端着一碗热汤,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她将汤碗放在桌上,然后走到皇帝身后,用她柔软的手指,轻轻地为他按揉着太阳穴。
克劳狄乌斯舒服地哼了一声,没有睁开眼睛。
“陛下,您太累了。”
阿格里皮娜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
“国事繁重,您也该为自己的身体想一想。”
“是啊,我老了。”
克劳狄乌斯叹了口气。
“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
阿格里皮娜的手停顿了一下。
“正因为如此,您才需要一个帮手。”
她说。
“一个能为您分担重任的,年轻的继承人。”
克劳狄乌斯睁开了眼睛。
“布里坦尼库斯还太小。”
“我说的不是他。”
阿格里皮娜绕到皇帝面前,蹲下身,仰视着他。
“我说的是尼禄。”
“尼禄是您的侄孙,也是您的女婿,他身体强壮,聪明好学。”
“如果您能收养他为子,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布里坦尼库斯身边,成为他未来的臂助。”
“他们兄弟二人,一个继承您的血脉,一个继承您的智慧,共同守护这个帝国,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安排吗?”
克劳狄乌斯看着阿格里皮娜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真诚和关切,看不到一丝杂质。
他想起了那个总是躲着他的儿子布里坦尼库斯。
又想起了那个总是跟在阿格里皮娜身后,对他毕恭毕敬的少年尼禄。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
给布里坦尼库斯找一个强大的伙伴,总比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这个复杂的帝国要好。
“好吧。”
他疲惫地说。
“就按你说的办吧。”
阿格里皮娜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但转瞬即逝。
她低下头,谦卑地亲吻了皇帝的手背。
“您的智慧,将照亮罗马的未来。”
几天后,一场盛大的收养仪式在元老院举行。
克劳狄乌斯当着所有元老的面,正式宣布收养尼禄为自己的儿子。
尼禄的名字,被改成了尼禄·克劳狄乌斯·德鲁苏斯·日耳曼尼库斯。
他的名字里,包含了所有显赫的荣耀。
而布里坦尼库斯,那个皇帝唯一的亲生儿子,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长袍,站在人群的角落里,像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他看着尼禄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到他父亲的身边,接受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那一刻,整个罗马都知道了。
太阳,正在从另一边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