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机场,撞见没时间来接我的男友开车来接心上人,我没闹平静离开,他却在发现找不到我后彻底慌了
飞机沉重的轮胎与跑道摩擦,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将我从浅层睡眠中震醒。
机舱里,那股混合着皮革、消毒水和人体疲惫的、独属于长途飞行的气息,浓郁得让人窒息。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关闭了飞行模式。
没有一条新消息。
我的心,也如此刻的手机屏幕一般,干净,且冰冷。
拖着那个几乎要散架的24寸行阮箱,我汇入了缓慢移动的、同样疲惫的人群。
这一次出差,我终于学会了“懂事”。
我再也没有像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执着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名为“被关心”的期待。
我没有在起飞前,再像前两次那样,小心翼翼地发消息问林如风,要不要来接我。
询问,本身就是一种示弱。
所以,当我独自一人,在深夜十一点的凛冽寒风中,站在那个亮着“国内到达”灯牌的机场出口时。
当我隔着一条车道,亲眼看见他——我的男朋友林如风——正用我从未见过的、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眼神,来接另一个娇小的女人的时候。
我的内心,竟然,真的,称得上一片死寂的平静。
登机前,在贵宾室等待的那点垃圾时间里,我百无聊赖地刷着知乎。
一个加粗的黑体字问题,像是有精准定位系统一般,蛮横地撞进了我的视线:
【如果你是一个男人,老婆出差一个人回来,晚上十一点多的飞机,你会去接机吗?】
我的手指,就那么僵在了那块小小的玻璃屏幕上。
我控制不住地想起了那两次。
同样是红眼航班,同样是深夜落地。
我几乎是带着近乎恳求的语气,在电话里问他,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但他,永远都有各种各样、听上去无懈可击的理由。
第一次,他说:“明天一早八点就有专业课,系主任要来听,我必须早睡。”
第二次,他皱着眉:“车子上周就约了保养,今天刚送过去,我开什么去接你?”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那个高悬在最顶端的、收获了上万点赞的回答,像一柄无形的重锤。
它狠狠地砸在我的耳膜上,震得我头脑中嗡嗡作响:
【不要再扯什么狗屁的男女思维差异。
【你把场景换一下:如果今天来接机的人,不是你的丈夫,而是你爸爸。
【他一定会早早地守在这里,哪怕飞机延误三小时,他也绝无怨言。
【他接到你之后,会第一时间接过你手里所有的行阮,也绝对不会唠叨抱怨机场的停车费有多贵,更不会抱怨来回的油费有多不划算。
【他只会心疼你,问你累不累,饿不饿。
【亲爱的,清醒一点吧。
【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不被爱,没那么难。】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对我进行一场公开的、残忍的处刑。
飞机平稳落地。
我深吸了一口机舱内浑浊的空气,在“请系好安全带”的提示音熄灭后,机械地站起身,拿行阮,下飞机。
我走出温暖如春的航站楼,寒风瞬间卷走了我身上最后一丝热气。
我开始在APP上联系那个早就约好的网约车司机。
尽管理智上,我已经被那篇知乎回答宣判了死刑。
但情感上,我那该死的、可笑的期待,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死心。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十分。
我爸(老阮头)这个点,雷打不动,肯定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了。
我不想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他。
于是,我戳开了那个备注为“太阳不醒她不睡”的骨灰级闺蜜的聊天框。
【仙女下凡,肉体凡胎,人在机场,速来接驾。】
那边,几乎是秒回。
一个刺眼的、红色的200块转账。
紧跟着一条语音。
【滚。】
【老娘面膜都敷上了,自己打车滚回去。】
我毫不客气,心安理得地点下了收款。
那边立刻就炸了,夺命连环call(消息)开始像轰炸机一样,密集地轰炸我的手机屏幕。
【不是吧,阮若芷你还真收啊?】
【这都快午夜了,机场旁边不是都有专门等着的出租车司机吗?】
【不过你们那破机场又远又偏,我记得上次送你,回来高速费都花了一百多……】
【出租车司机是不是根本不愿意在那儿等客?】
【感觉网约车也不愿意接那边的单,放空跑一趟太亏了……】
【死猪!你到底打到车了没有?快给老娘回话啊!】
【等着,老娘下床了!龙袍(真丝睡衣)都换好了!】
【今天这事儿,没有个288的海鲜自助安抚不了我受伤的、和被窝分离的心灵!】
手机在掌心疯狂振动,几乎要烫手。
那股暖意,顺着我的指尖,慢慢爬回了我的心里。
我搓了搓被寒风吹得微微有些冻僵的脸颊,终于忍不住,在寒风中低低地笑出声来。
我慢悠悠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逗你玩的,我约过车了,司机师傅已经在路上了。】
【早点睡吧,我的秃头小宝贝,不然明天掉的头发更多了。】
那边秒回了我一个亮着寒光的、沾着血的菜刀表情。
我笑着按灭了手机。
我站在路边的黄线外,安静地,等待着我的网上订单。
我来回张望,试图在夜色中,在那一片昏黄的路灯光晕里,寻找那个我早就牢记于心的、熟悉的车牌。
就在那片光与暗的交界处,我看到了林如风。
他正无比珍视地,从一个女孩手里,接过了那个粉色的、贴满了可爱贴纸的行阮箱。
那个女孩,我认识。
是何霜怡。
他接过箱子的动作,小心翼翼,轻拿轻放,仿佛里面装的不是几件衣服,而是什么易碎的、绝世的珍宝。
他把箱子稳稳地安放在他那辆奥迪的后备箱。
然后,他甚至小跑了两步,抢在女孩前面,体贴入微地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他的手,还极其绅士地,挡在了车门顶上。
那个动作,我只在偶像剧里见过,生怕她那颗小脑袋,碰到车顶。
他抬眼的那一刻,视线穿过薄薄的夜雾,精准地,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脸上那抹浅浅的、堪称宠溺的笑意,倏地一下,就像被冰水浇过。
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霜怡,我当然认识。
她甚至,和我乘坐的是同一班飞机。
安检排队的时候我就看见她了,她还隔着人群,冲我露出了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
我只是懒得在这种疲惫到极点的时刻,去进行那种毫无意义的、职场式的虚与委蛇。
我就假装没看见,低头玩手机,错开了视线。
我万万没有想到,命运这个蹩脚的编剧,会在我下飞机时,给我安排了这样一出难堪的、滑稽的剧目。
我的男朋友,好像,有了新的女朋友。
而我,是那个毫不知情的、需要被清场的“前任”。
为了表现出我的“懂事”和“大度”,我立刻,在对视的那一秒,转过头去。
我假装在认真研究远处的机场大巴广告牌。
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在等车”的淡定模样。
飞机预估的落地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四十。
我考虑到航班延误是家常便饭,所以我非常稳妥地和网约车司机约的是十二点整,在二号出口等我。
我万万没想到,飞机居然会提前整整半个小时抵达。
我和网约车司机协商,问他能不能早点过来。
他说他就在机场附近送人,还有十分钟就到。
在那一刻,我心里甚至还有些小小的确幸,觉得今天运气还算不错。
你看。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
花钱买来的服务,都愿意为了我这个素不相识的客户的临时需求,提前等我。
那林如风你呢?
你那份所谓的、一文不值的爱,又到底有多么廉价呢?
你假装没看见我,我也假装没看见你。
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体面人。
就这么在深夜的寒风中,相安无事地错过,各自奔向各自的归宿,该有多好。
所以,当林如风那辆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色奥迪A4,没有丝毫犹豫,平稳地滑行到我身边,稳稳停下时。
我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真的,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有些心累。
黑色的车窗缓缓降下。
何霜怡那张叽叽喳喳的、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探了出来。
她的视线,越过了驾驶位上那个脸色阴沉的男人,兴奋地、精准地看向我:
“哎呀,我说林老师这次怎么那么好说话呢!”
“我就是在微信上随口撒了个娇,他就二话不说答应来接我了呢。”
“原来芷子姐姐你也在啊!”
她的话,在这里巧妙地顿了顿。
她好像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故作天真地捂住了自己那涂着粉色唇彩的嘴。
“快上来快上来,外面可冷了!看你脸都冻红了!”
她那个“这次”的“次”字,咬得特别重。
那个“撒娇”的“娇”字,拖得特别长。
延伸出来的潜台词,不言而喻——林如风不止一次接过她的机,而且对她的撒娇毫无抵抗力。
这个小姑娘,段位真的不算低。
她用着最娇嗔、最无辜的语气,说着最具有挑拨离间、宣示主权意味的话。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在机场看到那一幕之前。
我可能会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发作。
但奇怪的是,当我彻底抛开对林如风那点可笑的、不切实际的情愫之后。
我再面对这种并不算高明的“绿茶”手段,竟然只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她说话时,那雀跃的样子,像春日枝头上那只吵闹的黄鹂鸟。
声音清脆悦耳,充满生机。
只是这只鸟,是来啄食我的残羹冷炙的。
我想,林如风回去的路上,身边有这么一个“小黄鹂”叽叽喳喳。
大概,就是最好的提神电台了吧。
“上车。”
林如风,我们的林老师,终于开口了。
他惜字如金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垂着眸子,根本不看我,只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方向盘。
看他的脸色,非常不大开心。
我猜,大概率,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
打扰了他和这只“小黄鹂”本该甜蜜的、温霜的独处好心情。
“不用了。”
我晃了晃我那亮着地图界面的手机。
我的脸上,是标准的、无懈可击的、礼貌而又疏离的微笑。
“我叫了车,司机已经到了。”
“你们先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啊?”
何霜怡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浮夸。
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在我和林如风之间,来来回回地巡睃。
“林老师……林老师不是特意来接芷子姐姐你的吗?”
“我还以为我是顺路的呢……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一句话。
成功让本就冰冷的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冰。
沉默。
令人窒息的、尴尬到极点的沉默,在三个人之间疯狂地蔓延。
半晌,林如风忽然猛地转头看我。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
“怎么不告诉我你今天回来?”
我真的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匪夷所思,所思到好笑。
告诉你?
告诉你又能怎样?
告诉你,你就会顶着“明天有早课”的巨大疲惫,开着你那辆“刚保养回来”的宝贝奥迪,来接我吗?
我细数我和他那点可怜的、几乎全是我在主动的聊天记录。
唯二的两次,我深夜航班,在机场打不到车,孤立无援。
我希望他能来接我的时候,都被他用不同的、坚决的理由拒绝了。
从那之后,我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我宁愿多花一倍的调度费,提前一天约好司机。
我也不愿意在深夜的机场出口,看着满目的荒凉和别人的团聚,而觉得自己心酸又无助。
现在,亲眼看到他来接别的女人。
说实话,要说内心没有半点不服气,那也是假的。
不过,我这人一向很贴心,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我没打算让他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失了面子,丢了风度。
我只是淡淡地,用一种林述事实的语气说:
“行程临时决定的,忘了说。”
良久,他又说了第二遍。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明显带上了一丝压抑的不耐烦。
仿佛我再这么不识抬举,就是我的错了。
不远处,有车子按了两声喇叭,刺眼的车灯闪了两下。
我看过去,是我那个熟悉的、早就备注好的网约车车牌号。
我如蒙大赦,瞬间松了那口一直憋着的气。
我对着那辆车,用力地挥了挥手。
然后,我转过头,依旧是那个无懈可击的、带着歉意的微笑:
“看,我的司机到了。”
“我白天就跟人家司机师傅约好了,大半夜的,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对吧?”
“你们快回吧,路上小心。”
网约车的司机师傅,是个热情的北方大叔。
他已经麻利地下车,操着一口亲切的方言。
他热情地从我手里接过了那个沉重的行阮箱,利索地替我安放在后备箱。
“姑娘,快上车吧,外头这风,能把人吹透了!”
我拉开车门,坐进了温暖的、带着淡淡香薰味道的后座。
车子平稳地启动。
我看着窗外,那辆白色的奥迪还停在原地,没有动。
我看着道路两旁飞速倒退的风景,突然就觉得。
指望在一段早已失衡的感情中,让对方能多关怀你一点,多为你着想一点……
真的,还不如花钱买来的、明码标价的情绪价值。
来得实在,来得可靠。
我这醒悟得,可真不是一般的晚了。
我到家的时候,快凌晨一点了。
林如风毫无意外地,还没回来。
也好,省得我还要应付他。
连续一周的高强度出差,和客户的斗智斗勇,让我整个人都疲惫不堪,像被抽走了骨头。
我草草地洗漱完毕,裹着浴巾。
我瘫在沙发上,等待着头发自然晾干。
顺带着,我开始整理这一周积攒下来的、厚厚一沓的发票,准备之后递到财务那边报销。
就在我思考着,这份破工作是不是一天都做不下去的时候。
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咔哒”声。
我抬了抬眼皮,林如风回来了。
他身上,似乎还带着那股不属于我的、甜腻的香水味。
我低下头,没有理会他。
我继续发信息骚扰我的闺蜜,让她赶紧努力成为富婆,早日实现她的诺言,来包养我。
我和闺蜜聊得正开心,一个黑色的、高级丝绒的小礼物盒,递到了我的面前。
挡住了我手机的光。
我愣了一下。
“给你的。打开看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我接了过来,依言打开。
是一条设计还算精致的铂金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钻石。
“很漂亮,谢谢。”
我抬眼看他,努力挤出了一个符合“收到礼物”的、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
然后,我合上了盖子。
随手将这个小礼物盒,放在了茶几上,挨着那堆杂乱的、皱巴巴的出租车发票。
“霜怡……何霜怡这次航班很晚。”
林如风抿了抿他那有些干裂的唇。
他没有换鞋,就那么直直地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口,像是在跟我解释,又像是在下达通知。
“她爸爸觉得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所以特意拜托我去接她的。”
林如风是A 大化学与化工学院的专任教师,青年才俊。
他们院里去年和一家叫“百日家化”的有限公司有深度合作项目,而他,就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
何霜怡,不多不少,就是那个“百日家化”老板的、唯一的宝贝女儿。
一个能开得起“家化有限公司”的老板。
不管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总归是个不差钱的老板。
我不信他会请不起一个专职司机,或者连夜给女儿叫一辆五星好评的专车。
这个借口,真的太拙劣了。
拙劣到我连配合他表演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我心底无半点起伏,只是顺着他的话,体贴地往下接:
“嗯,是应该的。”
“一个女孩子深夜独自回家,是挺危险的。”
“你作为老师,又是合作方,去接一下是人之常情。”
他大概是从我的话里,精准地捕捉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我那两次,被他用各种理由拒绝的、同样深夜的航班。
他的脸色,陡然间变得惨白。
紧接着,一种被戳破了伪装的恼怒,凶猛地涌了上来。
他用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向我开口:
“阮若芷,你没必要这样阴阳怪气。”
我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错愕。
我意识到,我刚才那句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阴阳怪气了。
我内心不自觉地就有点懊恼。
都怪这几天出差把脑子累坏了。
连最基本的、虚伪的“说话的艺术”都不会了。
“抱歉。”
我立刻、诚恳地、发自内心地跟他道歉。
“我刚刚真的是真心这么觉得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去休息吧。”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那张青白交加的脸。
我继续给我的闺蜜发消息:
【紧急求助,在线等。如何才能在不伤害对方那脆弱的自尊心的前提下,精准地、优雅地表达出“你很烂”?】
第二天,我神清气爽。
八小时的深度睡眠,治愈一切。
我决定了。
我决定去撩拨,或者说,去“捕猎”我的新男人。
他叫温昕楠,是个公关。
不是那种在发布会上递话筒、发通稿的普通公关。
是专门替那些顶级的、有钱的富豪客户,处理各种危机和丑闻的,那种顶级的危机公关。
我初次见到他,就是在前几天的那个国际车展上。
当时,他正跟在近期因为“刹车失灵”而负面新闻爆表的那位车企老总身后。
他微微侧着头,低声耳语,神态沉稳,气场强大。
车展过后没几天,那位老总的口碑,奇迹般地峰回路转。
自家公司的股价,也跟着强势回升了不少。
本来,我只是单纯地、抱着欣赏艺术品的态度,在欣赏帅哥,欣赏那种强的气场。
但昨天晚上,在经历了机场那场荒诞的闹剧后。
我脑子忽然就清醒了。
我特意(Baidu)搜索了他全部的公开资料。
怎么看,怎么喜欢。
特别是那张在财经论坛上的抓拍照片。
刀刻斧凿般的完美侧脸上,那高挺到自带阴影的鼻梁。
那双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给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某处也绝非俗物的强烈暗示。
所以,今天的妆容。
我特意摒弃了之前为了迎合林如风那“温婉居家、大方得体”的变态喜好,而化的那些淡到看不出的“伪素颜”。
转变成了明艳张扬、极具攻击性的、充满野心的妩媚风格。
大红唇,小烟熏,势在必得。
林如风今日倒是难得地赖床了,没有像往常那样,天不亮就去学校。
大概是昨晚送“小黄鹂”回家,耗费了太多精力。
“贴心”地将我的化妆战场,从卧室的梳妆台,搬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我化完妆,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茶几上的狼藉时。
我的指尖,触碰到了那个黑色的、装着铂金项链的丝绒首饰盒。
它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堆发票旁边。
我没有片刻犹豫。
我面无表情地,连带着昨晚用过的化妆棉、擦拭口红的纸巾、用过的棉签、还有那堆早已失去了意义的发票
一起,随手扔进了旁边的、那个敞着口的垃圾桶。
刚到温昕楠工作室的楼底下,我的手机就振动了。
是林如风发来的微信。
一张照片。
拍得非常清晰,角度也很刁钻。
那个黑色的首饰盒盖子被揭开了,那条在灯光下还闪着光的铂金项链,就那么明晃晃地,躺在一堆废纸巾和垃圾里。
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紧跟着,是他的文字:
【你什么意思?】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我怕多生事端,影响我今天“捕猎”的心情。
于是,我找了个万能的、敷衍的由头:
【啊,早上扔垃圾的时候没注意,随手一起扔了。我回去再捡起来。】
【够了!】
他秒回了。
不是文字,是语音。
那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几乎要冲破听筒的暴怒:
【阮若芷!昨晚接机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不就是吃醋吗!】
【你还要揪着不放到什么时候?】
【你是不是非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我在温昕楠工作室那栋高级写字楼的大堂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从前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林如风,竟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自信心爆棚的“普信男”。
他竟然真的以为。
我是在因为吃醋,而耍小性子。
他以为我扔掉项链,是在“作”,是在“闹”。
是在等他来哄我,等我给他一个台阶下。
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没明白。
我扔掉项链,理由纯粹且简单。
因为它在我的认知里。
的的确确,就是垃圾啊。
和他这个人一样。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我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
一个足以让我踏进温昕楠办公室,而不被立刻当成疯子扔出来的借口。
为了得到这个拜访温昕楠的机会,我手里的借口是经过千挑万选、字字斟酌过的。
丽净家化。
这家在本地盘踞多年的企业,和百日家化,那个如今的行业巨头,其实同出一脉。
两家从同一个起点出发,缠斗了几十年。
可惜,市场的最终裁决是,百日家化更胜一筹,把丽净家化死死地压在了下面。
我的诉求很明确。
我代表丽净,请求温昕楠出手,为这家老牌企业重塑一个崭新的企业形象。
一个能让它在百日家化的阴影下,重新杀出重围、打响名气的形象。
温昕楠本人,比传说中更具冲击力。
他大概是病了,鼻音很重,脸上还戴着一个宽大的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眉眼深邃得像一汪寒潭,即使隔着雾气,也透着迫人的英气。
他的声线,是那种低沉又极具磁性的质感,哪怕因为感冒而略带沙哑,也丝毫不影响那份该死的吸引力。
可惜。
这么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像淬了毒。
“阮小姐。”
他开口了,身体懒洋洋地靠在昂贵的皮质老板椅上。
“我好歹也是业内公认的TOP,”他毫无歉意地打断了我的林述,“你让我接这种地方小企业的活儿……”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精准的词。
“会不会显得我很low?”
言下之意,他拒绝了我的请求。
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我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恼羞成R_V。
我只是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饶有兴趣地打量他。
我的视线落在他桌上交叉的双手上。
那双手,指节分明,修长而有力,是标准的美手。
然后,我的目光上移,滑过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
隔着衬衫的领口,那突起的骨骼显得格外清晰。
真是
性感。
我暗自下了定论。
一个性感到了极致的男人。
而这种性感的男人,通常命都很好。
比如,能被我阮若芷看上。
“买卖不成仁义在。”
我收回几乎要拉丝的目光,脸上挂起职业化的微笑。
“闻老师,既然公事谈不拢,赏个脸,一起吃个便饭?”
他眼眸里是那种冷淡到了极点的疏离笑意,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向来说一不二。”
他的声音更冷了。
“阮小姐,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
行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纠缠就真的了。
我也不再多费口舌,利落地站起身,拿起我的包,径直朝门口走去。
我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
至少,表面上不是。
然而,就在我的手刚碰到办公室门把手时
身后传来了椅子被推开的摩擦声,以及温昕楠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他紧随其后地跟了出来。
“阮小姐,你的资料。”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笼罩,将我带来的那叠文件交还给我。
我没有立刻去接。
我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即便戴着口罩,那股浓颜系帅哥的冲击力依然扑面而来。
我倏地笑了,像一只刚偷到腥的猫。
“闻老师,”我的声音压得很低,“要不我们打个赌?”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情绪。
是稍稍被提起的兴趣。
“什么赌?”
我晃了晃手里那叠被他退回来的资料:“就赌这件事,我靠自己,也能办成。”
“如果我办成了,”我故意拖长了尾音,“咱俩,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深入交流一下?”
温昕楠的目光沉了沉。
他显然听懂了我话语里的暗示。
“既然阮小姐自己就能行,”他反问,“又何必来找我?”
“哎呀。”
我眯了眯眼睛,随口找了个十足“阮若芷”风格的借口:
“这世上,能花钱解决的事,我何必多费自己的脑筋呢。”
下午,我换了个战场。
我和丽净家化的创始人,方丽,约了见面。
地点,是一家私密性极高的足浴养生会所。
见面后,我毫不客气地蹭着丽姐的光,点了个据说是只有VVIP客户才能点到的顶尖男技师。
小男孩看起来真的不大。
也就十八岁,不能再多了。
他蹲在我面前时,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委屈巴巴地看着我,那副模样,我见犹怜。
我一边享受着服务,一边打开了手机相机,正对着他。
我抽出被他握在手中的脚,毫不客气地踩在他的肩膀上。
“喂,”我问道,“年纪这么小,不读书吗?”
他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可怜兮兮地回答。
大约是新来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不甘愿的屈辱。
“家里……家里条件不好。”
话音刚落。
旁边的丽姐,立马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我说你们这里的技师,是不是入职培训的时候都统一话术了?”
“一个二个的,怎么都是家里条件不好?”
丽姐倒是比我潇洒多了。
她一个人陷在宽大的沙发里,身边围着足足三个不同类型的帅哥。
一个在给她捏肩膀。
一个在给她喂水果。
还有一个,正单膝跪地,给她按脚。
那个按脚的黑皮寸头尤其惹眼,白色的技师衬衫也掩盖不住底下贲张的肌肉线条。
此时此刻,他正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勾着丽姐,一看就是那种不想努力了的。
说实话,从前我对这样的地方是嗤之以鼻的。
我总觉得这是油腻和堕落的象征。
现在看来,我以前真是……太能装了。
“小芷啊。”
丽姐享受着帅哥递到嘴边的水果,终于开口谈正事。
“咱明人不说暗话。”
她的眼神很锐利。
“你说你能帮我教训那个杀千刀的,我信你,冲你这份心,姐就认你这个朋友。”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们归根结底是在商言商。”
“比起报仇雪恨,我肯定更希望我的丽净家化,能赚大钱,赚很多很多钱。”
我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放心吧,丽姐。”
“我保证,”我把文件夹推到她面前,“一定让您挣钱、报仇,两不误。”
说完,我将那几张花了我一整个中午,精心拟好采访问答的纸,递给了她。
我,阮若芷,作为国内还算小有名气的策划师,主业就是这个。
为那些处于上升期、或者遭遇瓶颈的中、小型企业,提供定制化方案,用来提高它们在市场上的知信力和最终的销售力。
我入行快十年了,三教九流,各行各业,都接触过。
手里要说没有一点人脉,那也是骗人的。
所以,对我来说,拜托相熟的地方电视台,在他们那档《人物访谈》栏目里,给方丽硬插一个队,让她有机会在节目上诉诉苦水,博博同情
这,并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
而方丽的身份,就是我最大的底牌。
她是何霜怡的父亲——何强,那个“杀千刀”的,法律意义上的前妻。
两个人的发家史,简直是一出狗血淋漓的八点档。
刚结婚没多久,何强就在外面养起了小情人。
等到方丽含辛茹苦、在事业上辅佐他,终于发现的时候,那个小情人的儿子,已经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
而那个私生子,就比他和方丽的亲生女儿——何霜怡,小了半岁。
多恶心啊。
为了这事,两人争争吵吵了两年多,一直拖到何霜怡出生,这场荒唐的婚姻才算正式结束。
这事儿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稍稍花点钱调查就能一清二楚。
但坏就坏在,当年网络媒体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
有钱老板在外面养个情人,生个孩子,在很多人看来,更不算什么稀奇事。
所以,这件事,当年就没能闹得“尽人皆知”。
现在嘛。
时代不同了。
这些林年旧账,刚好可以拿出来,好好利用利用。
出了足浴会所,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不得不说,这里的男技师,不但长相养眼,按摩技术也是真的好。
以后一定要多来,多光顾。
我刚在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
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一看,是诚邦医药化工的那个继承人发来的信息。
只有一个言简意赅的“OK”手势表情包。
我笑了笑,低头在屏幕上快速打字:
【谢了,事成之后,策划案奉上。】
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
【能让阮大策划师露个面,就白嫖到一个人情,是我的荣幸。】
很好。
一切就绪,环环相扣。
现在,就静待周四晚上,那场注定不会平静的电台采访了。
我看着不远处正缓缓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弯了弯嘴角。
一场好戏,即将开演。
周五。
我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在温昕楠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咖啡,等他下班。
我的目的很明确:为了请他喝酒。
他起初是皱着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下班后没有应酬。”他连头都没抬。
但我今天,就是格外地、非常地、极度地,想跟他喝酒。
他不点头,我就不走。
我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光明正大地看他。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真是帅得人神共愤。
尤其是当他戴上那副金丝边眼镜时
啧,活脱脱的“斯文败类”四个字。
最后,还是他先败下阵来。
他大概是被我看得实在受不了了,重重地叹了口气,打破了他自己从来到点准时下班的完美记录。
下午三点。
一个早退得离谱的时间。
我心满意足地跟着他上了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后,我拿出了手机。
我将之前在足浴中心,特意拍的那个十八岁男技子的视频,发了朋友圈。
并且,配上了一段我精心撰写的文案:
【酗酒的爸,生病的妈,还在上学的妹。如此破碎的他,善良的我,决定多照顾照顾。】
这个时间点,林如风手底下那些宝贝研究生们,应该还在工位上摸鱼刷手机。
果不其然。
视频发出去不过两分钟。
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头像和备注,给我点了个赞。
又过了半分钟,那个赞,又被偷偷摸摸地取消了。
呵,小孩子把戏。
我和林如风相恋多年,彼此之间曾有过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
绝不掺和对方的工作圈子和人际关系。
我们维持着一种“纯净”的恋爱关系。
直到。
直到何霜怡那个女人,嚣张跋扈地舞到了我的面前。
我才在半年前,一反常态,主动开始接触林如风的同事和学生。
手段么,无非是那些。
给他的同事送点价格不菲的茶叶和热门的电影票。
给他的学生们,时不时买买奶茶和小蛋糕。
混个脸熟,刷个好感,仅此而已。
我要的就是,如果林如风胆敢跟我玩什么“无缝衔接”的恶心戏码,我高低得让他身边的人,都从道德上,低看他几眼。
同时,这一切,也都是在为今日的计划,铺设最坚实的道路。
我阮若芷,从来不赌男人的良心。
那玩意儿,他有吗?
未雨绸缪,步步为营,才是我一贯的习惯。
朋友圈的饵撒下去了。
紧接着。
我给诚邦医药化工的那个继承人发了条信息:
【可以了,按计划进行。】
那边依旧是秒回,一个”的手势。
半分钟后。
他将一张同林如风的聊天界面截图,发给了我。
内容正是他“不经意”地,将一篇公众号文章,转发给了林如风。
我看着那截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正在开车的温昕楠,透过后视镜,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女疯子。
“你酒量怎么样?”我没理会他的眼神,主动开口问他。
他抿了抿薄唇,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半晌,才回了我三个字:“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呵。
不怎么样,才好啊。
我的眼睛不经意间,斜斜地向下瞟了一眼。
啧,这家伙,总是穿这种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裤。
实在是,难以判断。
不过,没事。
未雨绸MOU嘛。
我当然是什么尺寸都买了。
现如今这个快节奏的社会,还愿意静下心来听电台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尤其是地方电台的《人物访谈》类节目,内容无聊,形式老套。
收听率?
可能还不如那些半夜重播经典老歌的电台。
所以,昨天晚上丽姐的那场访谈,并没有在社会上惊起多大的水花。
这很正常。
但是,没关系。
那场采访,本身就是放出去的第一只“饵”。
是先给林如风看的“前菜”。
真正的后招,现在才刚刚开始。
林如风那种自诩精英的科研狗,不听电台,也不怎么关心社会八卦。
想让他准确无误地知道,他那个“冰清玉洁”的小白花何霜怡,头上顶着“小三之女”这四个大字……
就必须,把饭喂到他嘴里。
我特意花钱,约了他日常关注过的那几个化工类的专业公众号。
让他们把我精心撰写的,关于丽姐在电台说的那些林年旧事,包装成“本地企业家恩怨录”之类的文章,精准推送出来。
我甚至怕他工作太忙,不看这些公众号的日常推送。
所以,我才拜托了诚邦医药化工的继承人,以“未来可能合作对象”的身份,主动把这篇文章递过去。
他总不至于,连潜在金主爸爸的面子都不给,高低得点开看一眼。
与此同时。
在确认林如风那边已经“收到”文章后。
我将同一篇文章,悠悠地转发给了何霜怡本人。
并配上了一句极具挑衅性的文字:
【猜猜看,是谁把你那点见不得光的身世,全都扒出来了?】
她现在,大概要气炸了吧。
会不会哭哭啼啼地,让林如风杀回来,“教育”我这个不懂事的前女友呢?
好期待啊。
说起来,这几天林如风大概是还在生我的气,用“不回家”这种幼稚的方式来惩罚我。
这倒是方便了我。
我将他所有留在家里的东西,一件不剩地,全都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顺带,删除了他录入在门锁上的指纹。
还有朋友圈那件大事呢。
他手下的学生都看到“师母”在外面“点男技师”了。
林如风怎么着,都得回来质问我,给我一个说法。
事实证明,温昕楠的酒量,确实不行。
两杯威士忌下肚,他就倒了。
我费了点劲,把他推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后,我不得不感慨,男人,还是年轻的好。
正当我准备“下一步”时,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看了眼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温昕楠,随手扔了个毯子给他,盖住他那张帅脸。
然后,我套上旁边那件被我“不小心”弄得皱巴巴的衬衫,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
林如风那张写满了愤怒和疲惫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你删了我的指纹?”他劈头盖脸地质问,“密码你也改了?!”
“嗯……”
就在这时,屋内的沙发处,一声恰到好处的、属于男人的闷哼声,响了起来。
林如风的质问声戛然而止。
他立马警觉了起来。
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扫射着我裸露在外的皮肤,从脖子,到锁骨。
然后,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一把推开我,快步走了进去。
满屋子凌乱的衣物,酒瓶,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这一切,足够让他知道,方才这里发生过什么。
“阮若芷!”
他猛地转过身,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握紧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而嘎吱作响。
“你出轨?!”
我靠在门框上,语气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哎,怎么能叫出轨呢?”
“他……”我指了指沙发上那个被毯子盖住的人影。
“他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
“医生说,得做,才能治。”
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脸部的肌肉,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我这人心善,最看不得别人被病痛折磨了。”
他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么厚颜无耻的样子,整个人爆发出极大的怒火:
“阮若芷!你要是不想过了,可以直接跟我说!你现在是做什么?”
“你跑去点男技师,还故意发朋友圈,现在学校里认识我的人,都觉得我被戴了绿帽子!”
“你现在还敢把野男人带回家里来!”
“我看你真是疯了!”
我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那条朋友圈,不是也说清楚情况了吗?”
“那个男孩子家世那么凄惨,我在朋友圈动员一下大家,多照顾照顾他的生意,这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就成给你戴绿帽子了?”
“林如风,你的思想,好龌龊啊。”
他被我的话气笑了。
眼白处的红血丝蔓延开来,满脸都是失望和被背叛的伤痛。
他看着我:“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只是你为自己出轨所找的借口!”
“呵。”
我脸上的无辜,终于被冰冷的漠然所替代。
我缓缓站直身体,凌厉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戳穿。
“借口?”
“林如风,”我一字一句地问他:
“你都能相信,一个身家过亿的企业家女儿(何霜怡),大半夜下飞机,会可怜到没人接,需要你一个‘不熟’的教授去献殷勤。”
“那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一个男技师的家世,就是那么凄惨?”
“我为什么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个男人,得了一种需要女人才能治的病?”
说罢,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出来。
是那种胜利的、畅快淋漓的大笑。
“林如风,”我看着他,
“你这么双标,”
“你到底,贱不贱呐?”
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顿时,面如死灰。
林如风那张写满了不甘和屈辱的脸,终于从我的门里消失了。
他走得像只夹着尾巴的狗,灰溜溜的,连最后的回望都带着狼狈。
“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那个倒胃口的家伙。
我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掸了掸手。
客厅里的景象,才是我今晚的“正餐”。
温昕楠,那个在办公室里总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瘫坐在地上。
他的背脊无力地倚靠着客厅那张昂贵的羊绒沙发边缘。
他的一条长腿随意地弯曲着,另一条则在光洁的地板上伸展着。
他身上的白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精致分明的锁骨,领带早就不知所踪。
那副样子,真是和我印象中那个凌厉、精明的商业精英判若两人。
他看上去,就像一只被暴雨彻底淋湿了的、无家可归的漂亮小动物。
脆弱,又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无助。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从衣架上拎起他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
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我随手一扬,那件外套就带着风声,劈头盖脸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表演结束了。”
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声音里不带半点温度。
“天色不早,温先生,你该回家了。”
他被外套砸得偏了偏头,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
这个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
他用那双眼睛望向我,一双总是藏着精明与算计的桃花眼。
此刻,那双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汽,湿漉漉的,雾蒙蒙的,仿佛一掐就能挤出水来。
尤其是那微微发红的眼尾,彻底褪去了平日里所有的尖锐和凌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头发痒的……妩媚。
他开了口,声音是那种宿醉后特有的沙哑,又带着点委屈的鼻音。
“你就这么把我灌醉了,强行带回家。”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现在利用完了,就把我一脚踢开?”
“你就不怕我明天去报警,告你?”
他努力想装出一点威胁的意味,但那绵软的调子,配上他现在这副“惨遭蹂躏”的样子,简直毫无威慑力可言。
听起来,反倒更像是在撒娇。
我“噗嗤”一声乐了。
我饶有兴致地在他面前蹲下身,与他保持着平视。
我仔细端详着他这张无可挑剔的脸,试图从那些细微的表情里分析出点什么。
他这是在虚张声势,还是在跟我开玩笑?
是真心实意的威胁,还是……另有所图的调情?
不得不承认,这只小狐狸的道行挺深。
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得很好,那张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无助”。
光凭这张脸,你根本猜不透他那漂亮皮囊下的真实意图。
我懒得猜了。
我猛地站起身,然后俯下身,伸出手。
我毫不客气地掐住了他的下巴,那触感光滑又细腻。
我用上了几分力气,迫使他仰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我的眼里,此刻全是玩味和嘲弄。
“温昕楠,你是不是忘了咱俩是干什么的?”
“我们这种人,在锁定一个‘猎物’之后,第一件事是什么?”
“是做背景调查!”
“把对方祖宗十八代,连带三岁尿过几次床都查个底朝天!”
“所以,”我加重了语气,“你那点酒量,是好是坏,是千杯不醉还是沾酒就倒,我心里能没数吗?”
我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酒气和我沐浴露的香气。
不得不说,这张脸……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真他妈的好看。
在客厅这片明亮刺眼的灯光下,如此近距离地审视。
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张脸,完美得简直像个人工智能精心捏出来的杰作。
也难怪。
刚才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让人有点……意犹未尽。
“我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的医生。”
我松开了掐着他下巴的手,转而用指尖,轻轻拍了拍他开始发红的脸颊。
“但一个基本的生理常识我还是懂的——”
“男人要是真的喝到了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地步,是绝对,绝对不会有别的心思的。”
“更别提,”我拖长了调子,指尖顺着他的下颌线缓缓下滑,“刚才,我看你可不像是被强迫的。”
“你明明,也挺享受的,不是吗?”
“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在你的办公室见你,你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戴着个严严实实的口罩,装得人模狗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我前脚刚走出你办公室,你后脚就追了出来。”
“借口是‘还资料’,一份屁用没有的资料。”
“你特意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当着我的面,把那个碍事的口罩给摘了。”
“温昕楠,你敢说,你那个动作,不是故意的吗?”
“你不就是想用你这张脸,这张该死的、漂亮的脸,来勾引我吗?”
果然。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来不及掩饰的慌张。
就是这个!
我猜对了。
一股小小的、恶劣的雀跃感在我心底升起。
我刚刚还轻拍他脸颊的手,猛地收了回来。
紧接着。
“啪——!”
一声清脆无比的声响,在安静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反手给了他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
他白皙的侧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了清晰的五指红印。
他整个人都被我打懵了,偏着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再次站直了身体,用一种绝对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他。
我看着他被打偏过去的脸,和他眼里的错愕。
我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
“装。货。”
这一巴掌,仿佛打碎了他最后那层岌岌可危的伪装。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索性也不再演戏了。
温昕楠先是愣了一秒,随即,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更带着点被拆穿后的……兴奋?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顺势偏过头。
他用那片刚刚被打红的、滚烫的脸颊,主动地、亲昵地蹭着我那只还停在半空中的手的手背。
那个动作,像一只终于亮出了爪子,却又主动躺倒露出自己柔软肚皮的狐狸。
“呵……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只是还带着点情事后的沙哑。
“那事情就好办了。”
“给我个机会。”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灼热而直接,充满了侵略性。
“就算……是做你和林如风之间的第三者,我也认了。”
我抽回手,用指尖擦了擦刚才蹭到他脸颊的地方。
我冷眼看着他这副近乎谄媚的、毫无底线的姿态。
我轻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果然如此。
男人这种生物,就是不能惯着。
只有当你把主动权死死地攥在自己手里,让他知道你才是掌控者的时候。
他才会收起所有的爪牙和算计,变得像现在这样乖巧,又听话。
处理完温昕楠这只黏人的小狐狸,我终于有时间处理另一只老狐狸了。
第二天,何强那边果然有了动静。
百日家化,那个由何强一手创办、视若珍宝的企业,果然出手了。
一封措辞严厉、盖着鲜红公章的律师函,被公之于众,还买了个小小的热搜。
大意无非是那套颠倒黑白的林词滥调:
某某广播电台,以及那几个闻风而动、疯狂转发的八卦公众号。
你们所发布的内容,纯属恶意捏造,毫无事实根据。
这种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百日家化的企业声誉和何强先生的个人名誉。
我们要求你们立刻删除所有相关内容,并公开道歉!
否则,法庭见!
而这个消息,我甚至不是从新闻上看到的。
是何霜怡,那个被宠坏了的草包大小姐,特意发微信来“通知”我的。
她的用词极尽挑衅,仿佛已经赢得了全世界。
【看见没?我爸发律师函了!识相的就赶紧去给丽净那个黄脸婆收尸!】
【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爸说了,一定让你好看!】
隔着一块冰冷的手机屏幕,我几乎都能想象出她那副得意洋洋、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愚蠢嘴脸。
我简直要笑出声。
她还是太天真了。
说实话,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每天都有无数猛料曝出的社会,一个企业家那点林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根本不算什么。
什么赶走原配、扶小三上位、婚内出轨……
你又不是什么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或者受人敬仰的公众人物。
对于一个地方小企业家那点腌臜事,大多数吃瓜群众看个热闹,骂两句渣男,转头就忘了。
何强那种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奸巨猾,他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他绝对不会天真到以为一封律师函能堵住悠悠众口。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十有八九,是受不了他那个宝贝女儿何霜怡的天天撒娇、软磨硬泡。
宠女儿宠到没边了,那就陪她玩玩呗。
我关掉和何霜怡的对话框,连回复都懒得回。
反手就点开了丽姐的头像。
我把律师函的截图,连带着何霜怡的叫嚣,一并打包发了过去。
我只附上了一句话:“丽姐,你的‘东风’来了。”
此时此刻,这位坚韧的女士,正“叮叮叮”地在她的直播间里,奋力地推销着自家的产品。
屏幕里的她,虽然眼角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精神头十足,嗓门洪亮。
时代确实不一样了。
我太理解丽姐的处境了。
以前,她只想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做点小本生意,偏安一隅。
可问题是,她的对手是百日家化。
何强的企业,本身就有底子,这些年砸广告也砸出了口碑,站稳了市场。
丽姐的“丽净家化”跟它根本没法正面抗衡。
这些年,她线下的渠道被挤压得厉害,工厂的生产线也是年年在缩减,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线下渠道既然打不过,唯一的出路,就是把眼光放在线上。
而线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流量,是人设,是故事。
利用丽姐和何强之间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渊源,给她塑造一个被丈夫背叛抛弃、却依旧不屈不挠、坚强创业的女性形象。
这,就是当下最能吸粉的人设。
我们再花点小钱,买买热度,把口碑给炒起来,先吸一波同情粉和事业粉。
后期,我再亲自下场,给她的产品做一整套的销售策划。
帮助她,把“丽净”这个品牌,真正做大做强。
现在,何霜怡和她爸送来的这封律师函,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天赐良机!
这波热度,送得实在是太及时,太贴心了。
计划立刻执行。
当天晚上,“丽净家化”的官方微博就火速注册了,并且拿到了蓝V认证。
并且发布了第一条,也是极具分量的一条声明。
声明里,丽姐的态度不卑不亢,甚至可以说是刚烈:
第一,创始人在访谈栏目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的亲身经历,绝无半句虚假。如有造假,天打雷劈。
第二,她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诉苦,会连累到无辜的广播电台和几个公众号。她对此表示深深的歉意。
第三,如果后续,那几家媒体因为此事真的需要支付任何赔款。
那么这笔钱,丽净家化将全部承担!一分都不会少!
这声明一出,简直是把“刚烈”、“仗义”、“有担当”这几个词,狠狠地刻在了公屏上。
我们又顺势花了点钱,请了些营销号转发,把这条声明的热度给顶了上去。
效果立竿见影。
第二天,丽姐的直播间刚一开播,在线人数就从平时的几十人,瞬间飙升到了一千多人。
这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的。
除了少数闻着味儿赶来的吃瓜群众,我甚至在观众列表里看到了好几个挂着媒体记者认证的黄V。
时机成熟了。
我安排好的水军开始下场,不动声色地在公屏上刷起了弹幕。
“丽姐,听说百日家化发律师函告你了?真的假的啊?”
“天啊,丽姐,你昨天微博上说你全赔,也太刚了吧!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那个何强也太不是东西了!自己出轨还倒打一耙!”
面对满屏的弹幕,丽姐,这位年过五十的女士,深吸了一口气。
她贡献了她这辈子最精湛、最封神的一场演技。
她先是强颜欢笑,说:“哎呀,咱们不提那些破事,先看我们这款洗发水……”
水军继续带节奏:“丽姐!我们都支持你!你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丽姐的情绪被“烘托”到位了。
她猛地红了眼眶,停下了手中的产品介绍。
“对不起,大家,我有点失态了。”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我当初发现他……他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天都塌了。”
“我那段时间,天天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反思,是不是因为我生了女儿之后,伤了身子,所以才不能拼二胎?”
“他家里是不是就非想要个儿子,我生不出来,是我的错?”
“后来我一算日子,不对啊,”她苦笑了一下,眼泪掉了下来,“我孩子都还没出生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儿子,就已经在他肚子里踹了。”
“到那一刻我才彻底明白了,男人,就是……”
她对着镜头,无声地做出了那个“贱”字的口型。
直播间有禁忌词,但所有人都看懂了。
“他就是那种,碗里的也想吃,锅里的也惦记着的!”
“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受不了这委屈,我就跟他闹!”
“我没办法接受,我的女儿,以后要和那个三生出来的孩子,去分家产!”
“你们猜怎么着吧?”丽姐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都在发抖。
“人家刚跟我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在算计我了!”
“他最开始创业,我爸妈拿了多少钱出来支持他!我陪着他睡仓库、跑业务!结果呢?”
“闹离婚的时候,我一分钱都分不到!他说公司都是婚前财产!”
“哦,对,他倒是‘大发慈悲’,给了我一套房。”
“这事儿可就有的说了!”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当时看我的那种眼神,那种施舍一样的、看乞丐一样的眼神!”
“他说,他不想让他女儿以后睡大街,他是可怜我女儿,所以才把房子送给我。”
“我当时真想一赌气,说我不要!但我不能啊!我得为我女儿想!”
“我不傻,我不贱!”
“那套房子怎么着也值个两百万,我拿着,给我女儿当个保障,也是好的!受他两句白眼,受点委屈,就算了!”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啊,我都这把年纪了。”
“我就是上个没什么人听的深夜电台,诉诉苦,发发牢骚,我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
“结果呢,人家闻着味儿就来了,发律师函吓唬我!你们说搞不搞笑吧!”
“对,我承认,我创建这个丽净家化,就是因为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我就是想跟他对着干!”
“我也承认,我卖得没人家好,我脑子没人家好用!”
“我现在就想着,赶紧把手里这点堆积的货,便宜卖出去,然后把厂子卖了,把钱给员工们分一分,我就拉倒了。”
“我认输,我认了。”
“以前是年轻气盛,现在我女儿也大了,我也什么都看开了。”
“只要我女儿她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这一番话,简直是字字泣血,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个被渣男背叛抛弃,被小三登堂入室欺辱。
却依旧为了女儿坚韧不拔,甚至最后还带着点认命和悲情的母亲形象,被她演活了。
这太能引起直播间里那些女性观众的共鸣了。
弹幕瞬间爆炸了。
“哭死我了,丽姐别哭!你没有错!”
“渣男去死!小三去死!百日家化什么垃圾!这辈子不用了!”
“何强、小三、何霜怡,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支持丽姐!上链接!我买爆!不为别的,就为争一口气!”
效果是惊人的。
到第三天,丽姐的直播间在线人数,直接涌进去了两万人。
线上的销量,单日,就突破了一万单。
丽净家化那点库存,几乎被一扫而空。
热度发酵的第四天,我约了丽姐在一家私房菜馆吃饭。
包厢里,丽姐一扫直播时的颓然和悲情,笑得满面红光,精神焕发。
她亲自给我倒满了酒,热情地举起杯:“芷芷,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有眼光。”
“照这个势头下去,我那几条旧的生产线,怕是马上就要不够用了,我得赶紧开新的!”
我笑着同她碰了一下杯:“丽姐,这只是个开始。”
“一时的销量,靠的是网友的同理心和对渣男的义愤填膺。”
“这股劲儿,很快就会过去。”
“想要长盛不衰,最后能留住人的,最重要的,还是产品本身。”
“这个道理我懂,”丽姐立刻点头,她也是个明白人,“研究室那边,我已经亲自去盯着了。我给他们的死命令,就是力求做到‘便宜、又好用’。”
“你之前让我做的那些市场调查问卷,策划部那边也按照你的要求全部做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发,要怎么发?”
“这个不急,”我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地说。
“做生意,咱们有什么优势,一定要明明白白地亮出来,而不是藏着掖着。”
“你先去找一批水军,记住,IP一定要是咱们本地的。”
“让他们去各个本地论坛、生活号下面卖一卖情怀,就说丽净是咱们本地的老牌子,从小用到大。”
“然后再拼命夸咱们的产品,把‘便宜好用’、‘国货之光’这几个字,像钉子一样钉在大众的心里。”
“再加上您现在的个人形象,这套组合拳打出去,就能在消费者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这样,等他们下次想囤积洗护用品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自然就会把丽净家化考虑在内。”
我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
“大部分的生意人,都需要花大价钱去请各种各样的代言人。”
“但是丽姐,在你这里,你根本不需要。”
“您自己,就是丽净这个品牌最好的代言人。”
“亲和、坚韧、豪迈、被背叛也不向命运低头的女强人……这些,已经是贴在你身上的标签了。”
“后续,您可千万不能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人设一旦崩了,反噬会更厉害。”
“这个你放一百个心!”丽姐立刻向我保证。
她提起何强,眼里的笑意瞬间褪去,换上了刻骨的恨意。
“我恨不得把那个杀千刀的千刀万剐!”
“在没亲眼看着他完蛋之前,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离开的时候,丽姐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给我,是这次的酬劳。
我没有客气,坦然收下。
走出餐厅,我反手就把那个信封扔给了今天任劳任怨、给我当了一晚上专属司机的闺蜜。
闺蜜“哇哦”一声,瞬间眉开眼笑,十分殷勤地小跑两步,替我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她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她一边开车,一边笑眯眯地打趣我:“可以啊,我的芷芷女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招,被你玩明白了。”
“你把何霜怡她爸那个原配前妻,一手给捧成了网红企业家。”
“现在全网都知道何霜怡是个小三的女儿了,她那点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以前她还总标榜自己是富家千金,现在好了,是‘小三千金’。”
“估计大小姐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吧?”
我听着她那兴冲冲的、幸灾乐祸的语气,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转头问她:“你觉得,我花了这么多心思,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气一气何霜怡?”
恰好,车子停在了红灯前。
闺蜜猛地转过头,眨巴着她那双天真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难道不是吗?”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转回头,目视着前方跳动的红色倒计时。
我不置可否。
气何霜怡?
她还不够格。
我曾经在看一场辩论赛的时候,很喜欢其中一个辩手的观点。
那个辩题是:“独立女性到底是平权还是枷锁”。
那个辩手说:在现实的舆论讨论中,男人的错,最后会被归咎于是女人的错;而女人的错,最后还是女人的错。
比如,男人出轨了,是小三的错,是小三狐狸精勾引。
比如,妻子太强势了,太不温柔了,所以男人才出轨。
这句话,让我在现实中,更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我向来,都习惯将女人犯的错,归咎到她们背后的那个男人身上。
何霜怡是跋扈,是愚蠢。
但林如风呢?一个明明有女朋友了,还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暧昧拉扯的男人。
何强呢?一个明知道人家林如风有女朋友,还上赶着要把自己女儿塞过去,企图联姻的父亲。
要我说,林如风和何霜怡的父亲何强,这两个男人,才是最贱的。
我做这么多,设下这么大一个局,从来都不是为了区区一个何霜怡。
我是要让何强,那个自私自利、抛妻弃女的男人,亲眼看着自己这几十年的心血,是如何一点一点,付之一炬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群众,要如何去撼动一个根基不浅的企业?
光靠舆论,是不够的。
自然,要找一棵更大的树来帮忙。
而丽净家化,就是我选中的那棵树。
我帮着丽净家化做大做强,它的销量上去了,产量自然就要跟着上去。
产量上去了,对原材料的需求就要暴涨。
巧了,百日家化和丽净家化,本来就是同类型的洗护公司。
他们在原材料上,不免有许多重合的供应商。
我的真正目的,是在丽姐站稳脚跟后,釜底抽薪,截断百日家化大部分的原材料合作商!
没有了米,他何强还怎么做出产品?
我还交代了丽姐,提前准备好一个干净的、和她毫无关系的空壳公司。
等到何强走投无路,资金链断裂,急着要变卖工厂的时候,我们就用这个空壳公司,把他引以为傲的工厂买下来。
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当他最后发现,自己的心血落到了他最瞧不起、最恨的死对头手里时。
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非常精彩。
当然,这个计划听起来很完美,但其实执行起来,变故颇多。
比如,丽姐对何强的恨意,到底还剩下多少。
毕竟,要真的不计成本地吃掉百日家化,丽姐自己,也得少挣不少钱。
在巨额的利益面前,人心,是最难以揣测的东西。
再者,百日家化也不是吃素的,何强会不会置之死地而后生,找到别的破局之法。
这些,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绿灯亮了,闺蜜一脚油门踩下去。
她听完了我的全盘计划,震惊到半天都合不拢嘴。
她过了好久,才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果不其然,得罪你的人,真是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这话,反而提醒我了。
提到这个,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何强这条线,我已经布好了局,就等鱼儿上钩。
可怎么样给林如风一个足够悲惨的代价,我暂时还真的想不到。
他这个人,太滑溜了。
他虽然又当又立,既要也要,但他和何霜怡之间,偏偏又没有留下什么实质性的、出格的举动。
他有头脑、有学历,在学校里,工作上也是兢兢业业。
那些学生对他的评价,更是高得离谱。
就算我现在跑到学校去闹,去嚷嚷说他“精神出轨”。
这种抓不到实证的指控,对他根本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痒的几句议论罢了。
啧。
真难。
百日家化那边的应对速度,倒也算出乎意料的敏捷。
眼瞧着丽净家化这边的数据一天比一天红火,销量像是坐上了火箭般蹿升。
他们再也坐不住,慌不迭地也架设起了直播间。
可惜,这种拙劣的模仿,终究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
直播间刚开,连水花都没砸出几个,倒是引来了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光团”。
弹幕里,各种阴阳怪气的调侃刷得飞起。
“请问在贵直播间下单,百日家化是包邮,还是包送一个小三啊?”
“主播主播,买一瓶洗衣液,能送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机会吗?”
“笑死,正品在这边,你们这是高仿小三专供款?”
这种堪称“自杀式”的直播,导致百日家化那边换上的几个主播,每次都没播够半小时,就开始士气萎靡,精神不振。
就在百日家化焦头烂额之际,丽姐,这位营销战场上的老将,又出高招了。
她在自己的直播间里,不疾不徐,开始给自己精心构建一个全新的公众形象——一个坦荡、真诚,格局打开的女企业家。
她对着镜头,笑容温和又带着力量:“各位家人们,直播带货这个风口,不是我丽某人一家的。”
“我做了,不代表我就能搞垄断,不许别人也来分一杯羹。”
“市场这么大,大家凭真本事吃饭,最终还是得让产品自己站出来说话。”
“我对我们丽净家化的东西,有绝对的信心。”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显得尤为恳切:
“我也希望大家,千万别觉得我丽姐可怜,所以跑来照顾我的生意。”
“真的不需要。”
“你用了,觉得产品好用,那你继续买,我感谢你的认可。”
“你用了,觉得不好用,那你扭头就去别家买,这天经地义。”
“日子是自己过的,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瞬间又拉了一大波好感。
接着,她抛出了真正的杀手锏:
“我们丽净目前的产品线还比较单一,所以我们团队设计了一份调查问卷。”
“大家现在就可以操作,直接私信我们的官方账号,就打『调查问卷』这四个字。”
“系统会自动回复一个链接,大家点进去帮忙填一下。”
“我们想听听大家真实的声音,需要什么,我们来研发什么。”
“为了感谢大家花费宝贵的时间,”她比出一个手势,“填完的家人,系统会赠送一张八元钱的优惠券。”
“对,我再强调一遍,是『无门槛』使用!”
“到时候大家就可以用这张券,去拍我们店里那款最基础的,九块九四大斤的洗衣粉。”
“券后,一块九,还包邮送到家!”
“我们拿出最大的诚意,就是想让大家体验一下我们的品质。”
“一个账号只能领一次,大家可以动员动员家里的长辈亲人,都来领一下这个福利。”
这套组合拳打下来,效果立竿见影。
一连几天,丽姐的直播间人气始终维持在峰值,销量更是节节攀升,数据红得发紫。
百日家化那边,则彻底熄火。
大获全胜后,丽姐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舒畅,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富态”了起来。
在一次庆功的晚宴上,包厢里只有我们两人。
丽姐亲自给我倒了一杯酒,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小芷,”她开口,语气是推心置腹的坦诚,“我知道,你心里可能在打鼓。”
“你是不是担心我,现在生意一好转,钱挣得舒坦了,就把咱们复仇的大计给抛到脑后了?”
“但我这个人,”她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我这辈子,不蒸馒头我也得争下这口气。”
“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起何强那个王八蛋,跟我提离婚时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那口气,我咽不下去,这辈子都咽不下去。”
“这几年,丽净家化的生意是越做越难,举步维艰。”
“我宁可吊着最后一口气,也没想过放弃公司。”
“我当时就想着,哪怕我最后吃不下他何强,我也得从他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我早几年就把女儿送到国外定居了,打的就是了无牵挂、放手一搏的主意。”
“也是你,小芷,你主动找到了我,让我重新看见了希望。”
“你让我的生意起死回生,越来越好,这份恩情我记着。”
“但你也知道,”她叹了口气,“百日家化的根基太厚,一时半会儿,我们还弄不死他。”
“我知道,”我平静地回望她,“丽姐,我没那么急。”
“我只是希望,您能再帮我个忙,一个很小的忙。”
我的思绪飘回了几天前。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我刚在一家高端美容医院做完了例行的皮肤管理。
从那扇昂贵的玻璃门走出来时,我恰好看到了两个熟悉又刺眼的身影。
何霜怡,正亲昵地挽着林如风的胳膊,两人就在医院门口不远处徘徊。
何霜怡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傲娇与挑衅,显然,这场“偶遇”是她精心策划的炫耀。
她看到我,立刻像只开屏的孔雀,拉着林如风快步走了过来。
“哎呀,芷子姐姐,”她开口,声音又甜又腻,却裹着不加掩饰的尖刺,“你也来做美容啊?”
“不过也是,姐姐你毕竟也三十岁了,是得赶紧靠点高科技手段,才能防止这张脸垮掉呢。”
“姐姐,我和如风正要去商场买东西,要不你也一起?”
“我刚好给你挑一套顶级的抗老面霜当礼物,你可千万别客气。”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都在不遗余力地讽刺我“老了”。
林如风站在一旁,表情写满了局促与尴尬。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与我对视。
他只是徒劳地拉扯着何霜怡的衣袖,低声说着“怡怡,别说了”,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静静地瞧着何霜怡那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内心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只觉得她有些可笑又可爱。
究竟是怎样的无知,才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
认为“年龄”这种东西,能够中伤到一个在事业上早已杀伐果断、经济完全独立的女人?
我,从一个最普通的家庭出身。
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赤手空拳,把自己的事业打拼到了今天这个高度。
我拥有足够的金钱和底气,去随心所欲地堆积我想要的生活。
我现在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丝,都比二十岁时那个青涩的我,更精致,更漂亮。
看到他们两人如胶似漆地站在一起,我非但没有愤怒,反而由衷地感到高兴。
林如风啊林如风,你真是自己把脖子送上来,让我捏。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还是来了。
丽姐被人“曝光”了。
爆料称她作为知名企业家,私生活不检点,经常光顾高档足浴会所,还专点年轻帅气的男技师。
这消息一出,丽姐那边立刻乱了阵脚。
她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心惊胆战:“小芷,怎么办?这下怎么办?”
“天杀的!”她在电话那头低吼,“我都大半年没去过了,就是怕被人抓到这种尾巴!”
“那个会所的老板也不是个东西,收了钱就把我给卖了!”
听着她的慌乱,我却只是勾了勾嘴角,神色平静地倒了杯水。
百日家化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泼脏水,我早就预料到了。
在合作之前,丽姐的生平过往,我早已派人摸得一清二楚。
哪些是潜在的雷点,哪些是无关痛痒的私事,我都心中有数。
能成为黑料并且激化矛盾的地方,我早就让人提前抹掉了。
何强啊何强,他真的是老了。
他的思维模式,还停留在那个林腐守旧的年代。
他竟然天真地以为,对于一个事业有成、离异单身的“女强人”来说,花钱去正规会所点个男技师捏脚放松,能算得上是“黑料”。
“丽姐,你慌什么,”我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跟你分析,”我顿了顿,“如果您现在不是单身,或者还在婚内,那么这事确实会触碰到某些人的道德高点,他们会骂你。”
“可丽姐,你现在是自由的,是单身!”
“这非但不是你的黑料,反而只会成为你『大女主』人设上的一枚勋章。”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们这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启动公关预案,连水军都还没下单。
那条所谓的“黑料”微博,就被义愤填膺的广大网友们,用口水给硬生生骂了回去。
评论区的画风,简直是一片倒的欢乐。
【天杀的,这是什么人间疾苦?我要是有丽姐那么有钱,我一次点十个男技师!不是十八岁八块腹肌的帅哥我当场退货!】
【笑死,我的妇德全靠我那比脸还干净的钱包守着……】
【人家离了婚,怕孩子受委屈遇到渣后爹,干脆都没想过二婚。一个人辛辛苦苦又创业又养孩子,累了乏了跑去捏个脚怎么了?】
【何大老板不会觉得自己婚内出轨,还搞大小三肚子,比人家单身女性点个男技师捏脚更高尚吧?】
【楼上的姐妹别激动,婚内出轨那必须是不可原谅的渣滓!但是去捏脚真的是正常放松行为啊!!!我也超爱去,遇到手法好的技师按完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强烈安利大家去正规会所尝试一下!】
这场闹剧,反而让丽净的品牌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本来我以为何强能把百日做这么大,会是个多难缠的对手。
没想到,他昏招迭出,一个接一个地给对家送热点,简直是“卧龙凤雏”。
看来丽姐当初的评价没错。
何强能当上这个老板,真的只是借了时代腾飞的红利,和他那点狗屎运罢了。
然而,真正让我感到一丝诧异的,是温昕楠的动向。
在我的公寓里,我又一次把他“灌醉”。
这个男人此刻正虚弱地靠在床头。
他那张一向意气风发的俊脸,此刻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狠狠摧残过的花朵,蔫蔫的,透着一股破碎感。
他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很虚弱,带着宿醉的沙哑:“何强找到我,请我去做公关。”
“他说,无论花多少钱,都要帮他挽回百日家化的口碑。”
我正准备照例把他的西装外套从地上捡起来,扔到他脸上,让他赶紧滚蛋。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动作停住了。
我朝着他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哦?是吗?”
“然后呢?你接了?”
他微微抬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泛着可疑的水光。
他用一种我见犹怜的姿态,定定地看着我:
“给我一个名分。”
他低声说,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谈判。
“只要你点头,我就不帮他。”
我瞬间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
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走近他。
“温昕楠,你是在用这个威胁我吗?”
我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将他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一遍,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随后,我饶有兴趣地微抬下巴,用一种近乎睥睨的姿态俯视着他:
“你做公关,确实是圈子里顶尖的厉害。”
“不如这样,我们就公开斗一斗,真刀真枪地在商场上干一场。”
“我倒要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
随即,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那股破碎感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几分公关大佬的精明。
“小芷,”他轻笑,“如果你是喜欢那种,人前是针锋相对的对手,人后是纠缠不清的床伴...”
“这种刺激的关系,”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也不是不可以配合你。”
可他真是想得太多了。
我对他这个人,没有半分兴趣。
我就是单纯地,想跟他斗一斗而已。
我这个人生来就喜欢挑战,尤其是碾压强者的挑战。
然而,温昕楠最终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这场暗中的较量,又拉锯了整整半年。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初夏。
我正在另一个城市的分公司出差,刚刚结束了一场冗长的会议。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酒店,我点开了手机。
置顶的聊天框里,是丽姐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消息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感叹号。
“领了!”
看到这两个字,我积压了多日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我知道,收网的时刻,到了。
林如风和何霜怡,终于领了那张结婚证。
这半年里,丽姐按照我的部署,稳扎稳打地打压着百日家化。
她没有选择一棒子将其打死,那样的动静太大,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选择的,是“温水煮青蛙”。
一点点蚕食他们的市场份额,一步步收紧他们的现金流。
让百日家化这艘破船,在风浪中慢慢地喘不过气,慢慢地沉没。
就在这个百日家化最需要外部输血的节骨眼上。
我“恰好”通过第三方,给何强牵了一条线。
一个资本雄厚,但长相和人品都一言难尽的“又老又丑”的男人。
我暗示那个男人,只要他能给百日家化注入一笔巨额资金,何强就愿意拿他那个宝贝女儿何霜怡,去置换这份资源。
对于已经穷途末路的何强来说,这无疑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牺牲一个女儿的幸福,换取整个公司的生机,他当然巴不得。
可惜啊,何霜怡那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跳进这个火坑。
当她察觉到父亲的意图后,唯一的选择,就是拼命抓住她身边唯一能掌控的浮木——林如风。
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同林如风,把生米煮成熟饭。
用婚姻,来对抗家族的联姻。
而林如风呢?
他只是一个成天只知道闷头在实验室里搞科研的男人。
他哪里感受得到,这水面之下,企业之间汹涌的暗流。
他自然也不会有半分危机感,只会被何霜怡哄骗着,以为自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
这一切,真是太好了。
这条线,我布得完美无缺。
等到何家彻底破产,资不抵债的那一天。
他林如风背叛我时所贪图的富贵,终将化为泡影。
而他自以为是的真爱何霜怡,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将在柴米油盐中,成为他最沉重的拖累。
有情人,终成怨侣。
这才是我要的结局。